黃俊雄布袋戲跟他兒子的霹靂布袋戲,最大的差別就是黃俊雄的戲,角色的設計很活潑,沒有完全的好人,也沒有完的壞人。黃俊雄對風塵女子,尤其是酒家女,其實是充滿著憐惜與悲憫。
當然,也有人說這是因為當時台灣人的命運,就跟酒家女一樣,被不斷更換的外來統治者糟蹋。不過就我的理解,黃俊雄一家在雲林也算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派系,應該沒有那麼強的政治反對思想。
我覺得把這首歌解釋成單純的他同情這些酒家女的遭遇,所以寫了這首〈可憐酒家女〉,結果不但他自己的布袋戲大紅,從此也開創一種新的流行音樂,就叫做布袋戲歌曲。
1970年代的台灣,酒家裡的從業人員,也都已經會說國語了。當然,客人說國語,酒家女也會說國語,不可能故意去說台語。可是要唱歌時,若唱的是台語歌,一定就完全是台語,不可能翻譯成國語來唱。
所以即使外省人去酒家,酒家女說的是國語,但只要唱到台語歌,就經常會出現這一首。外省人聽久了,再看看歌本上的歌詞,自然也就學會了。
說這首〈可憐的酒家女〉是我們北投這裡的國歌。一點也不誇張。我是在北投長的小孩,我深入訪談過上百個酒女與妓女,他們都好喜歡這首黃俊雄作詞的〈可憐的酒家女〉。
因為她們說本來酒家女的地位比舞女低,因為來酒家的客人往往都會喝醉,然後藉酒裝瘋,把在職場與家庭中不順心,發洩在可憐的酒家女身上,她們常常在工作中遭受凌虐與羞辱,尤其說國語的軍人更可怕,但她們不能選客人。而且客人不會在舞廳鬧事,去舞廳還故意穿西裝打領帶,但是一來酒家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可是自從〈可憐的酒家女〉紅了之後,酒家的風氣就改變了,客人若是對酒家女不禮貌,還有一起來的客人會會勸阻,說她們都是〈可憐的酒家女〉。最好笑的是以前有酒客鬧事,尤其是說國語的軍人,大家怕他們有槍,連保鑣都不敢來勸阻。
但現在〈可憐的酒家女〉紅了以後,連隔壁桌的客人都見義勇為,出面教訓太囂張的客人,現在風氣一變,男人上酒家都以自己最懂得憐香惜玉自豪,反而變成是客人在討酒家女的歡心,這首〈可憐的酒家女〉真的改變了社會風氣,黃俊雄太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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