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在2000年的3月18日創造了歷史性的一刻、被認為強固而居於不敗之地的國民黨政權敗給了土生土長的民進黨。台灣首度的政黨輪替美夢成為事實、自稱為「台灣之子」的陳水扁登上了總統的寶座、本土派政權正式誕生。包括筆者當時有不少台灣人感動得流下眼淚、大家都覺得台灣之子當了總統、台灣人終於出頭天了。筆者在當時也期待著首度的本土派政權能在可行的範圍之內、往本土化更進一步、把台灣所存在的威權式中國色彩淡化、也建立台灣人的自信。然而、很遺憾的是阿扁在選上「中華民國」總統之後、就像被招入贅到「中華民國」一樣、冠上了仇家的姓氏、也忘記了養育自己成長的台灣尚未脫離苦難。從此阿扁言必稱「中華民國」避開「台灣」兩字。從當選的那一刻起、阿扁成了「中華民國之子」不再是「台灣之子」。
阿扁在當選之後就任之前的舉動再三再四地傷了支持者的心。他首先做得動作是拜訪國民黨的大老、並向殘殺台灣人的蔣介石獻花。為了政權運行可以安穩、他所採取的是乞求敵人的合作而不是強化同志的向心力。這種假大方的政治手法長了敵人的士氣而滅了自己的威風、使得原本快要崩潰的統派陣營因此而再度振作、繼續在台灣政治舞台上坐大猖狂。
2001年3月16日至18日、世界各地的台灣人團體收集在台北、參加第一次的「世界台灣人大會」。此將所有台灣人團體不分大小串聯在一起的構想是出自於現任考試院長的姚嘉文、他的用心在於以海外台灣人集結的聲勢來挽救汲汲可危的阿扁政權。而當時正逢日本漫划家小林善紀的「台灣論」在台灣出版、小林善紀支持台灣獨立及肯定日治時代功績的立場讓統派媒體大加打伐。當時的本土派與統派對決的氣勢相當高揚、而世界台灣人大會也順勢得到了預期以上的效果。在當時大會開會前夕的幹部準備會議中、身兼副秘書長及召集委員的筆者在會中提案、要求大會通過向陳水扁總統建言以下事項:
一、以「台灣」之名、申請加入聯合國。
二﹐將所有駐外代表處的名稱改為「台灣代表處」。
三、將所有冠有「中國」及「中華」的政府機關組織改為「台灣」。
四、將「中國歷史」「中國地理」列為「外國歷史」及「外國地理」的一部分。
五、向日本政府爭取在日台灣人的國籍記載由「中國」改為「台灣」。
六、為顯現實現以上諾言背水一戰之決心、表明只做一任總統。
但當時的委員會中並沒有通過筆者的提案、也許是其他委員不願在阿扁政權搖搖欲墜時加壓力之故。
隨後在2001年4月底、當時任總統府資政的姚嘉文來日本訪問、與在日台灣同鄉會幹部們聚餐的席上、姚嘉文表示有意推動在護照封面上以「TAIWAN」取代「Republic of China」的構想。當時也有 參加餐會的自由時報東京特派員張茂森在二個星期後將姚嘉文的構想報導出來、此事在報紙登出之後馬上又引起一場騷動。統派政客及媒體們立刻有歇斯底里的反應、本土派人士則大為喝采、而當時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外交部則忙著否認有此構想。在同一天的報導上同時也引述了杏林大學教授伊藤潔及筆者的談話、在談話中筆者也提及駐外代表處應由「台北代表處」改為「台灣代表處」。而面對駐外單位改名的問題、外交部馬上把責任推給外國政府。當時的外交部發言人張小月表示駐外單位改名的問題不是我方政府單方面可決定的、而外國政府反對我們使用「台灣代表處」一名。筆者在當時立刻打電話到日本外務省、問他們日本政府何以反對我們使用「台灣代表處」之名。當時日本外務省的回答是、台灣政府在斷交之後以「亞東關係協會」之名為實質的大使館、後來改為「台北駐日經濟文化代表處」、然而其後完全不曾收到台灣政府有改名的要求、而日本政府也沒有立場反對台灣政府使用「台灣代表處」之名。日本外務省這一番話也正表示外交部發言人張小月的「外國政府反對」之詞根本不是實話、事實是台灣的外交部內部的統派勢力反對。
而護照加注「TAIWAN」的問題在一陣風波之後、外交部決定對此問題加以研究、其後則沈隱了一段時間沒有再被提及。在隔年的2002年年初、台灣人公共事務會(FAPA)第20屆年會在台北召開、陳水扁總統應邀致詞。阿扁在致詞中表示要送大家一個禮物、那個禮物就是護照上決定加注「TAIWAN」。此言一出、立即得到如雷的掌聲、有許多人甚至感動地流下淚來。這也顯示台灣人多麼深切地期望自己所持的護照、自己的國家能理所當然地被稱為台灣、多麼期待早日擺脫「中華民國」與中國的亡靈。然而這個喜悅卻只持續一較短暫的時間、因為隔日外交部所公布的護照版本只是「Issued in TAIWAN」、而上面的「中華民國」及「Republicof China」依舊。這個結果等於開了台灣人一個玩笑、也等於
打了本土派台灣人一個耳光。這說白一點等於說「中國的護照在台灣簽發」、相當於承認台灣只是中國一部分、台灣政府只是一個簽發護照的單位、這愚蠢的決定把台灣更為矮化。外交部是不是單純到以為本土派看到「TAIWAN」一字就滿足而可騙過、所以想出「Issued in TAIWAN」的點子來騙騙本土派也順便討好統派。這種沒有誠意的態度當然又引起本土派極大的反彈、同時也更讓人懷疑阿扁政權是否真的站在台灣人的立場考量、阿扁這種向統派獻媚、向本土派敷衍的舉動、是相對地壓抑「正名運動」。
隨後不久的2002年第二屆世界台灣人大會中、筆者與幹部們和外交部長簡又新同席用餐。席上我們再度提出此問題、要求外交部取消用「Issued in TAIWAN」之決定、直接在護照 上加注「TAIWAN」並取消「Republic of China」的字樣。當時簡又新立即回絕、表示新護照之封面己經決定並已印製在七月就將全面換發、現在已經來不及了。簡又新此番僚氣十足的話並沒有讓大家死心、當席有人追問是誰決定的、簡又新回答是行政院長及總統簽的。如果此話屬實、正表示阿扁政權把支持者愛台灣的一片熱情視為無物、並且玩弄支持者於掌上。最後、護照加注「TAIWAN」一事終於在本土派力爭之下決定廢棄「Issued in TAIWAN」一案而直接注上「TAIWAN」。於2003年9月開始換發的新護照雖仍保持令人厭惡的「Republicof China」、但 總算進了一步。由這個例子我們可以看出民進黨政權雖是本土政權、但對正名運動而言、阿扁政權顯然是阻力而不是助力、我們不可對民進黨政權有太多的期待。
話又說回來前述的在日台灣人國籍記載問題上台灣政府的對應與態度。在2001年7月11日、王康厚與王獻極所率領的示威遊行到日本「交流協會」、外交部、總統府遞交抗議書後、比較起交流協會傲慢的態度、外交部及總統府在表面上都表示重視此事的誠意、而實際上的運作又是如何則不免令筆者搖頭。外交部隨後立即發了一封公文給駐日代表處、要駐日代表處與日本交涉此事。而駐日代表處的行動則是發一封公文給對等窗口的交流協會。公文上表示。
一、台灣的正式國名是「中華民國」、期望日方政府將在日台灣人之國籍記載為「中華民國」。
二、如上述要求日方政府政府無法實行時、要求將台灣國民的國籍記載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的國籍記載有所區分。
而日本政府對此要求完全置之不理、駐日代表處也只用發一封公文交差了事、其後也沒有任何的交涉。當時日方擔任對台工作的外交官曾在私下與筆者餐敘時透漏、台灣的對日外交人員太不積極、發了公文之後也不追問結果、台灣政府自己都不關心對日外交、日方的對台工作人員也樂得清閑。他並舉例、如果同樣的事例發生在中國身上、日本政府如果一個星期內沒有回答中國外交官的話、中國大使馬上親自到外務省抗議。筆者聽此言、只覺得慚愧與悲哀。
有人說「弱國無外交」、因為弱國所持有的外交手段有限、所以無法進行強而有力的國際交涉。但是筆者認為就是因為國家弱、所以才更需要積極地以外交手段強調自己的存在、強調與他國的共同利益以得到他國的支持、最後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保障。很遺憾地是、台灣的外交官往往自我設限、或以「中國會反對」來做為口實、因此他們所做的外交工作相當有限、在日台灣人的國籍記載問題的交涉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外交官等於是國家形象的對外營業員、他們有責任把「台灣」兩字向國際社會廣為宣傳、他們必須把「台灣」的存在介紹給全世界、同時也讓全世界理解台灣人的心聲。而當台灣的外交人員死抱著在國際社會上早已不存在的歷史語言「中華民國」要來做外交時、我們也就可以想見台灣人有多麼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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